14与顾兰泽的约定 (第1/1页)

    会议室中，内侍们低着头看着脚面，即便此时皇帝和臣子的位置掉了个个儿，也没有人上前呵斥他的逾越。那些被邀请来参加会议的朝臣和世家权贵们离开后，明光显然放肆了很多，他跪在顾远道的脚下，侧头虔诚地亲吻他踩踏在自己肩上的鞋面。

    “先生，”明光迫切地说，“用用我吧，先生。”

    他咬住顾远道的鞋带，像只讨要奖赏的小狗，“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顾远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即便他如此卑微地哀求，他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厌恶，没有轻蔑，没有嘲弄，没有热切，只有化不开的漠然和平静，然而这样的目光对于明光来说无异于最顶级的催化剂，顾远道瞥向他的每一个眼神，都会让他泛起渴求的涟漪。

    他硬了好久，会议桌下的那一次发泄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被他这样讨好的男人似乎被打动，他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走下来，俯身捏住明光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脆弱的喉结滚动着，明光已经期待太久了。

    顾远道的指腹擦过他发红水润的嘴唇，“今天是几号？”

    明光正忙着舔舐他的指尖，听到他这样问，不由得也怔了下，片刻后他极快地回答道：“三号，先生。”

    顾远道看向他的目光中，似乎带了些怜悯。他收回手指，在明光的脸颊上擦净他留下的唾液，“你已经用掉这个月的机会了。”

    明光眉头蹙起，几乎要出声哀求他的宽容。

    “忍住，”顾远道温和地告诉他，“别漏出来。”

    明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留恋地拿脸颊去蹭他的手心。

    “你知道他活着，”顾远道说，“就在萧恪的别宫里。”

    明光磨蹭他手心的动作顿住，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头凝视他的面容，“……是。”

    顾远道的指尖划过他的脸侧——随即，明光被抽得侧过脸去。所有内侍都听到了那声脆响，但没有人敢抬头看向他们。

    “您是在惩罚我吗？因为我隐瞒了顾兰泽还活着的事？”明光笑了起来，将脸颊凑过去，仿佛在等待顾远道的手再次落下。

    顾远道俯视着他，很是亲昵的，拿手背蹭了蹭明光脸上被掴出的红痕。“不，”他说，“我只是拥有这个权力。”

    明光亲吻他的手指，那双光芒流转的眼睛含着笑意。

    几片泛黄的树叶被风吹落，在他面前打着转儿，飘落在长椅上。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将那枚落叶拿起来。秋风寒凉，又是一阵风卷过去，叶子在他手中没拿稳，飘荡着摔落在地面。他在风中轻轻瑟缩了一下——金属制成的项圈每到这个季节都会让他吃尽苦头。

    好像怎么都暖不热，永远是沉重而冰凉的，要将他整个人坠到地狱中去。

    一条围巾拢住了他的颈子，柔软的织物上面仍然带着未散去的体温。他怔怔的抬起头，看到男人十分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

    “大哥，”顾远道说，“小心着凉。”

    他的语气和缓，好像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的兄友弟恭的亲情。顾兰泽疲惫于分辨他是否别有意图，只是低下头，将他递来的围巾拢了拢，遮挡住脖颈上漆黑的环扣。

    顾远道在此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顾兰泽一惊，下意识想要挣脱，然而男人的手指温暖有力，他的挣扎在他的手下不值一提。

    顾兰泽的左手被强迫着翻过来，露出一截苍白如冷玉的手腕。他的手腕上也有着相同制式的环扣，这样的环扣，或者说枷锁存在于他的身上各处，当他的所有者想要玩弄自己的藏品时，只要抽出他的腰带，就能将各处的环扣连接，形成束缚他的锁链。

    手腕的环扣旁边，有着深浅不一的伤痕。伤口泛着红，被环扣磨破，边缘有血珠干涸的痕迹。这些伤口是新鲜的，或许就诞生于昨晚，在顾远道告知他顾夫人的死讯后。而在新伤口之下，被它们遮挡住的陈旧伤痕，又是顾兰泽过去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亲手划出的呢？

    “如果你死了，顾家曾经向废太子献上继承人的丑闻就会被彻底封存，家族的颜面得以保全，”顾远道语气平静，他没有看向顾兰泽，而是略略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随风摇曳的枯黄落叶，“你会从枷锁的束缚中解脱，和挚爱的亲人在九泉下团聚。”

    顾远道松开手，几乎在瞬间，顾兰泽将手抽回，他手指攥紧，指甲几乎陷进掌心之中。

    “可是你没有，”顾远道侧过头，凝视他被垂下来的发丝遮挡住的侧脸，他看不到顾兰泽完整的表情，却从他紧紧抿起的唇角中，瞥见一点被压抑太久的不甘，“大哥，你不想死。”

    “你想活着。”

    顾兰泽始终沉默，良久后他缓缓抬起手，握住顾远道缠绕在他脖颈上的围巾。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忽然侧头看向顾远道，向他伸出手。

    顾远道看着他，将手展开递了过去。

    ——为什么不杀了我？

    顾兰泽在他掌心中写道。

    他的手指也是冰凉的，好像怎样都暖不热。

    顾远道没有立刻回答，他想了想，说道，“一点私心？恩……算是吧。”

    顾兰泽疑惑地看向他。

    “可能因为我想见见你。”顾远道说。他侧头看向顾兰泽，顾兰泽却抿起唇，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不相信。

    片刻后顾兰泽看向他，在他没有收回的掌心中继续写道：为什么？

    顾远道收拢手指，打断了他的继续追问。“大哥的声带没有问题，为什么不能开口说话呢？”他问。

    顾兰泽蓦地抬眼看着他，眼神中一晃而过许多复杂情绪，最终他挪开视线，什么都没有说。

    顾远道笑了笑，温和地说道，“大哥，和我做个约定吧。在你能亲口发问的时候，我会回答任何你想知道的。”他向顾兰泽伸出手，握住他冰凉细瘦的手指，“给我一点时间。”

    他的声音很低，但他知道顾兰泽听得真切。

    “我不想让你继续带着枷锁，不论你以后会选择死亡还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