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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大哥不舒服,我就稍后再来 (第1/1页)
“有空关心我怎么处置身边的人,不如想想昨天的事怎么处理,”顾远道说,“敢在顾家陵园门前动手的人,现在也算少有。” 顾平陵将身边的材料递给他——江涉还在地上跪着,只能顾平陵自己过去给顾远道送。他隔着两步把手伸长,生怕离他俩人近了。顾远道觉得好笑,但懒得理会他,将他手里的文件夹接过来翻看。 死尸的生物信息经过识别,已经明确了身份,这几人俱是新入行的雇佣兵,甚至还有个人没有军事出身的背景,在黑市上零星接过几个小单子,一看就是萌新。然而他们使用的武器绝非自己能搞到的,很显然有人雇佣了他们——背后的委托人知道涉及到顾远道的单子没人敢接,专门骗了几个外行的新人来做。 可是外行人没法无声无息地摸到顾家陵园外埋伏,也没办法得到顾远道的行程信息,那个树林中的狙击手不同,或许就是他们的领路人,并且与委托人极有可能有联系。 顾远道合上文件夹,思忖着说道,“我认为……他们的目标或许不是我。” 顾平陵愣一下,下意识瞥了眼跪着的江涉,又立刻否决了自己的念头——不管是解决江涉这个被母族培养出的前杀手,还是顾远道这个家主,这几个歪瓜裂枣雇佣兵实在是不够看。与其说是刺杀,被人当做试探情况的枪更有可能。 这些人的目标,多半是顾兰泽。 想到这里他精神一振——现在这种情形,谁最想拿顾兰泽做文章?谁又想将还未彻底稳定的局势搅乱? 顾远道点到即止,将文件夹丢还给顾平陵,打断了他正在兴头上的思绪。“既然有方向了就去查吧,”顾远道懒洋洋地说,“茶水都没了,不走等我送客?” 顾平陵劳心劳力半天,多喝口水都不行,他幽怨地看了顾远道一眼,不是很情愿地起身告退。他离开后,顾远道好笑地看着江涉如逢大赦般松口气,脊背感觉都没绷那么紧了。 有时候他觉得江涉这个人的矛盾性实在可笑又可爱,他畏惧顾平陵——他的母亲是前家主身边一个金氏属族送过去的宠物,他与顾兰泽出生的日子相差无几,但是顾兰泽的生母是顾家明媒正娶的主母夫人,全非他奴宠身份的母亲可比。江涉甚至比顾兰泽还要大上几天,可顾家当时承认的长子仍然只有顾兰泽。 即便是世家家主的血脉,母族势微,自己身份不被族老们认可,待遇和地位也只比下仆高那么一点。金氏努力培养这个孩子,终于给他们等到了顾兰泽被除名的机会,但是随之被扶持上位的人却是顾远道。金氏又是一番谋划,将江涉安排到顾远道身边,试图不留痕迹地刺杀他,接着顺理成章的上位做家主——毫无疑问再次失败了。 设局擒获他的是顾平陵,被捉后负责刑讯他的也是顾平陵,江涉怕他怕得厉害。 ——但是有顾平陵的会议,他又不得不来,顾平陵一贯坚持斩草除根,偏偏江涉的母族又阴魂不散地一直坠在他身后讨生活,江涉贴补他们任何一点,都能被顾平陵抓到,江涉坚信他告状时自己在旁边的话,能及时向顾远道求情或者求饶。 顾远道没有要他的性命,尘埃落定后还将他留在身边收作私奴,其实令身边的幕僚和同盟人都不放心,顾平陵直言针对,皇帝隐晦暗示,都觉得江涉不能留。 但是江涉至今还在他的身边。 过了紧绷的劲儿,生理的本能需求反而更加明显。两升矿泉水一部分转换成了尿液,将膀胱占满,江涉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感受到液体在体内晃动。他习惯了隐忍,这样的不适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再过几十分钟,才会变成细碎的折磨。 顾远道低头看着他,吩咐道,“将明光送来的宫人带到我的书房,不需要留人,我会亲自讯问。” 江涉点点头,将他接下来的安排尽数记下——和他往日做的那些别无二致。顾远道又简短地吩咐了几句别的事务,随后他起身,打算去看顾兰泽。 江涉稍微犹豫了一下,顾远道没有回头,但好像已经察觉了他的迟疑,笑着问,“继续跟?” 江涉抿起唇,从地上起来,跟在他的身后走出房间。 实际上他被留在了客房门外。 顾远道敲了敲客房的门,顾兰泽的房间没锁,只要他想,按下门把就能够推门进去,但是他耐心的等着,片刻后顾兰泽将门打开。 “大哥好些了么?”顾远道问,“是否打扰了你休息?” 顾兰泽眼睛稍微睁圆了些,错愕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自己过来,短暂地愕然令他错失了如往常那样第一时间跪下行礼的机会,等他反应过来,顾远道已经走了进去。顾兰泽手指不自然的僵硬扶着门框,最后还是没有下跪,只拘束地站在门边。 顾兰泽的床铺被收拾得很整洁,医生要他静卧休息,但他显然没有遵医嘱。书桌前的椅子拉开了一些,他刚刚正坐在桌子旁边。 在顾远道的吩咐下仆人为他提供了纸和笔,并告诉他如果有需要的日常生活用品,宅邸里都可以给他提供,但是顾兰泽只是摇头,没有再问他们要别的东西。顾远道以为他坐在桌前是在书写什么,然而桌上的纸张整齐雪白,一支拧开了笔帽的笔放在旁边,顾兰泽什么都没有写。 顾远道侧头看向那个局促到手足无措的人——他确实是病了,低烧让他俊秀的脸颊发红,或许是生病造成得眩晕和无力,他脊背微微弓着,看上去困顿而疲惫。 似乎这并不是个探望病人的好时机,然而顾远道回身走过去,将顾兰泽房间的门从里面关上。 房门关闭时的闷响似乎像个什么信号,顾兰泽意识到此刻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他仍然站在门边,顾远道每次经过他的身边都会令他紧张地垂下眼睛。 他像是扎了根,惶恐到了极点,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有一些不易察觉的、下意识的细微动作昭示着他的抗拒和惶然。 顾远道没有动,顾兰泽也一贯的沉默着,那点血色从他脸上一点点退下去。 “大哥如果不舒服,我可以稍后再来。”顾远道说。 顾远道伸出手,将顾兰泽垂在身后的手握住,他将兄长蜷缩在掌心的手指展开,指腹抚过他手掌心被自己掐出的血痕。 他给予顾兰泽回避的时间,却不容许他永远地逃避下去。 在阴影中选择后退,只会被更重的黑暗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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