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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尚良有时觉得，家里不该有电视的。

    半夜转台时不小心切到俘虏，为了坂本龙一和他的音乐，方尚良还去买消夜来配着看完了，结果是隔天的曲式分析课剩十分钟才到教室。好在纪思静有替他多拿一份讲义，不用去跟老师解释为何自己现在才出现。

    「但是，」纪思静这麽说，「你得帮我把这个拿给程霍心。」

    她指的是放在旁边座位的另一杯星巴克。

    「哇，你特地买的吗？」

    「我不知道今天买一送一，多出来的。」她面不改sE地回答。

    方尚良把那杯捧起来暖手，倒认为怎麽看都不像多出来的。他问：「这样应该自己给他b较好吧？」

    「罗唆，我等一下没空啦。」

    她拿着课本转身就走，马尾也嫌烦似的甩到他脸上。

    程霍心跟纪思静有点暧昧已经是系上众所皆知的事，让现在他们之间的尴尬也是不言而喻。方尚良想着纪思静满不在乎的表情，不愿去打探什麽，只希望有问题还是尽快解决的好，毕竟两人都是他的朋友。

    他下课後就走过去，路上用手臂夹着饮料，同时发讯息问：「学长，你现在有空吗？」

    程霍心马上已读。只要有问题，无论是谁，他向来不会拖延回答。

    「我在练琴。」

    那可以出来一下吗？他缓慢打完字，已经到了程霍心琴房所在的那条走廊。

    「为什麽？」已读跟不情愿同时在他的萤幕上显示，「你每次都是为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事要我出去。」

    现在这是要紧的事，饮料很快就会温了。他想了想，再加一句感觉b较有效力的话。

    出来嘛，纪思静要给你一杯星巴克。

    按下发送，方尚良刚好走到琴房门口，下一秒传来猛力开门的声音，待他抬头，程霍心正扶着门把，有些呆愣地盯着他看。

    「你……」

    看那个有点喘的样子，方尚良还想为什麽要这麽急。

    「纪思静、人、呢！」程霍心拉上他的外套的连帽，再暴力地把两条带子拉紧。

    「等等！学长等一下，我没有说她要自己拿来……」方尚良的视野缩到只剩一圈小缝，後面的话也被闷得含糊掉。而且外套下摆随之往上提，让风灌进来，好冷。

    方尚良觉得自己很厉害，奋力挣脱之後，星巴克还好好的。

    「抱歉，我会误会了。」程霍心冷静之後把饮料接走，语气里可以察觉的失望让道歉听来没什麽诚意。

    他让方尚良自己拉好连帽，看了看杯身的标示，有些讶异，「黑咖啡？买一送一的吗？」

    「对。」方尚良用力眨眼。眼前彷佛还有半片Y影没有散掉。

    「奇怪。」

    他明白，奇怪是因为纪思静向来只喝拿铁，而且去星巴克的时候会点焦糖玛奇朵。程霍心喜欢喝黑咖啡，不加任何东西，遇上纪思静则是什麽都可以。

    买一送一就是这样，不是双方皆好，就是为了对方。

    程霍心不发一语地盯着手里的热饮，像一时忘了他的存在。

    思索着还有没有遗漏的事，方尚良反而一直想到纪思静尔偶会不小心冒出的抱怨，他於是开口：「那学长，你吃午餐了吗？」

    「嗯，刚吃完。」程霍心把咖啡杯盖扣好，停顿片刻，「你需要人陪的话，找同届会b较方便吧。」

    「我知道，但我心念於你。」他把笑容收起来，变得很真挚。

    「随便，我要回去练琴了。」

    方尚良挥挥手。但程霍心在看到之前就走回琴房，关上门。

    等等他也要去学生餐厅买自己的午餐。在那之前，他慢慢晃下楼，拿出手机点开和纪思静的聊天纪录，在Y暗的楼梯间内显得刺眼的萤幕敲下：我拿给学长了，他今天有好好吃饭。

    在便利商店的微波食品区看了许久，方尚良最後拎了一袋吐司去结帐，那将是今天的午餐跟晚餐，可能也会是明天的早餐。

    今天省一点，明後天就不用担心要月底了。

    他去装水，然後随便找一个位置坐下，很快便拆开包装，拿一片起来咬着，再用空的两只手把袋口卷起来。

    「那是中餐吗？」

    正要打结，一个声音忽然出现。方尚良抬头，讶异得差点让嘴里的吐司掉下去。

    江、江岁予主动来跟他说话……

    今天那人的上衣b较特别，是有水墨花纹的衬衫。很少他的衣着会出现这种变化，只要有了都会让人耳目一新。

    他微微蹙眉，嘴唇跟好看的脸似乎都是因为天冷而显得苍白。

    方尚良迅速绑好袋子，好拿下吐司，用手b划着跟他介绍：「严格说起来，这个部分是中餐，这个部分是晚餐，剩下的可能是宵夜……」

    江岁予似乎听不下去了，「没钱吃饭还乱买东西。」

    呆愣片刻。方尚良才想到他指的是跟他去车站时的事。在那之後已经过了两天，再说没钱的因素可多着，譬如昨天的啤酒跟鱿鱼丝。

    没什麽关系的。他很想解释。那表情仍让他感觉自己真做错了，犹豫着该不该狡辩。

    「哦……」他瞥见江岁予手里拿着的纸餐盒，乾脆转移话题，「你在找位置吗？要不要坐这里？」

    也许是中午人很多的缘故。江岁予看一下四周，最後真的在他对面坐下，慢慢地打开餐盒，拿出自备餐具。

    像是从容，也似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确定。

    方尚良仍感到愉快，看着江岁予笑眯了眼睛，意识到这样在旁人看来可能有点奇怪，才收回视线。

    他们安静地进食。

    这种感觉很特别，习惯上跟认识的人用餐总该配话。除了以前跟爸爸单独吃饭之外，他很少觉得两人之间就算沉默也很好。

    何况跟爸爸是因为开口准没好事。跟他的话，很像跟家里那只黑猫一起躺着的午後，放松而别无他想。

    方尚良拿出手机。现在通讯软T打开，跟艺术节有关的事几乎都不会被刷到萤幕外。昨天他调查班上的想法，即便说大家都要参与，也只凑出一组表演，不出所料的意愿低落。

    不想检讨别人，就只能乖乖把困扰吞下。

    这方面他向来会x1口气，迁就。

    至少看到了纪思静回覆的谢谢。方尚良把最後一口塞进嘴里，瞥一眼面前还在吃的人，感觉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他该准备去上课了。

    再灌一口水，把东西都收进包里，方尚良出声告知：「嘿，我要走罗。」

    江岁予放下筷子，「等一下。」

    他伸手m0索着挂在旁边的外套。同时方尚良背好包包起身，走到他旁边静待。

    「那杯热可可……我其实没有要你做到那个份上。」

    不久，他递来两包M&M''''''''s巧克力，抬起头说，「所以还你，虽然是固T的。」

    「哇。」因为很习惯肢T接触了，方尚良失笑而接过的同时，手不自觉放到他肩膀上，「我其实b较喜欢固T，尤其是这个。」

    记得之前心情差的时候，也会去买罐装的来吃。

    「那很好。」江岁予脸上的笑若有似无，「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方尚良的语调怀着期待，仍在观察两个不同的包装。

    「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

    「……」他收回手後退一步，微微鞠躬，「对不起。」

    江岁予平静看着他的眼不知道在思考什麽，大概不会想到，那句话他牢牢地记住了，往後警慎了好久好久。

    「那……我走了。」

    「好，再见。」

    紧张一时的心情因为主动道别被拯救，「掰掰。」方尚良直到去见主修老师，笑意也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