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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第5/7页)

不如这么个小屋子暖和。

    “殿下还是尽快回去吧,”杨贺说,“若是让人发现了——”

    季尧保证道:“不会,我很小心,他们发现不了。”

    他软了语气,孩子似的撒娇:“我才刚来,杨小公公别赶我嘛。”

    杨贺眼皮跳了跳,他神色镇定地看着季尧,当真是冷宫里出来的皇子,无人教养,没有半点皇家体面,可这么撒着娇,却让杨贺没法赶他回去了。

    他眉心皱着,又听季尧委屈地说:“公公这么不愿意我来看你,那我回去了。”

    “殿下——”杨贺看着季尧,脸上露出个笑,“奴才只是有些受宠若惊。”

    季尧登时就笑了,眉眼弯弯,看着杨贺苍白的脸颊,宦官清瘦的身体藏在被子里,趴着,平日一丝不苟戴着的冠帽摘了,头发散下来,有种模糊雌雄的婉约漂亮。

    季尧得寸进尺,小动物一般,跪坐在床上挨近了杨贺,低声说:“疼不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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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得太近了,杨贺蹙了蹙眉,道:“上了药,不疼了。”

    季尧恍若未觉,像是很心疼,又深有经验地说:“哪儿能不疼,肯定疼的,母妃还在的时候总打我,力气肯定没有那些人大,我都疼得要命。”

    杨贺静了会儿,说:“珍妃娘娘打殿下?”

    季尧一下子捂住嘴,露出黑漆漆的眼睛望着杨贺,有点儿懊恼,他说:“公公别告诉别人啊。”

    杨贺点了点头。

    季尧分享小秘密似的,对杨贺说:“小时候母妃不高兴的时候就打我,我背不出书的时候,她也会打我。不过,母妃都是为了我好,她想我能讨父皇欢心,让父皇高兴。

    “可父皇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们。”

    杨贺听着他还带几分稚气的话,小孩儿语调分明很轻,眼神也很纯粹,却让杨贺有些不适,莫名的,有股子阴凉潮湿的劲儿盘旋在心头。

    杨贺心不在焉地说:“那殿下一定吃了很多苦。”

    季尧说:“公公对我这么好,以后我一定不让别人欺负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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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贺一怔,啼笑皆非,嘴角翘了翘:“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季尧眼神诚挚,看着杨贺,脑子里却浮现杨贺厌恶戒备的模样,甜甜地说,“公公对我这么好,我会对公公好的。”

    杨贺说:“那奴才先谢过殿下。”

    二人目光对上,季尧看着杨贺那双漂亮的眼睛,眼睫毛长,眼尾上挑,本该是冷艳的,却因着温软的神情像乖顺的猫。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向杨贺的脸颊,杨贺下意识地偏开脸,叫了声:“殿下?”

    季尧愣了愣,自然而然地拿手指拨开杨贺的头发,说:“公公要好好养伤,看公公这样子,我心疼坏啦。”

    亲昵热乎的语气,有几分少年的轻快,不会惹人厌,好像再正常不过。

    季尧指尖不经意地碰上宦官滑腻的脖颈,杨贺一僵,猛地偏头躲开,却扯到腰臀新伤,疼得哼了声,冷汗涔涔。

    季尧手指停住,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无措地叫道:“公公……”

    杨贺过了一会儿,才压下痛意,声音微哑:“奴才没事,殿下先回去吧。”

    季尧沮丧地“噢”了声,见杨贺不看他,又说:“对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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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贺这才抬起头看着季尧,轻轻地对季尧笑:“不怪殿下。”

    季尧盯着他不自觉泛了红的眼睛,没想到,这人对别人这样狠毒,自己却这么怕疼。他松了口气,说:“那我回去了。”

    杨贺说:“殿下慢走。”

    季尧戳在床边,给杨贺掖了掖被子,像个索要糖吃的孩子,黏人地说:“公公好了一定要来看我。”

    杨贺道:“好。”

    季尧这才心满意足。

    年关的时候,宫灯都换了红的,看着很是喜气。过年那几天,风雪骤来,鹅毛大雪好像要将宫闱换个新模样来迎接新春。

    杨贺养了几日,身上的伤就大好了。日子一日一日地往前走,内官监奉了皇帝的令,修建太后陵墓,和杨贺记忆里的并没有偏差。康平一下子忙碌了起来,大半时间都待在宫外,无暇再管宫中事宜。

    正月的时候,太后的身体果然不行了,太医整天都守在太后宫里,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再大声说话。

    整个宫里透着股子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3

    杨贺心情却很好,甚至可以说,非常好——他在等太后薨逝。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太后薨逝后的第二天,内官监修建的太后陵墓内里石柱崩塌,压死了几个进去修整布置的宫人。事涉太后陵墓,皇帝龙颜大怒,当即着锦衣卫、司礼监立案彻查。再后来,康平被赐死。

    康平死后,原内官监被康平打压已久的掌印太监掌了权,又一年,杨贺才将内官监握在手里。

    如今不一样了,杨贺想。

    无论是司礼监也好,内官监也罢,如今位高权重的那些人,后来都在他手里死的死,降的降,他知道该怎么和那些人周旋。

    杨贺波澜不惊地算着日子,抬起头,今天是个好天气。雪后初晴,太阳挂在当空,红墙琉璃瓦,檐下冰凌剔透生光,漂亮得晃眼。

    突然,他看见几步开外,有个人正蹲着好像在看什么,玄色袍子贵气,描了精致的金色龙纹,身份不言而喻。

    杨贺心头一跳,跪了下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奴才见过陛下。”

    季寰拨了拨叶子上将化不化的白霜,懒散地说:“起来吧。”

    杨贺慢慢站了起来,垂着眼睛,姿态很是规矩谦卑,皇帝偏过头,认出了他,嘴角提了提,说:“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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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霜倒是剔透漂亮,可惜,见了光就要化了。”

    “陛下若是喜欢这霜,奴才这就去收集一些,拿冰镇起来可以放好久呢。”

    季寰说:“草木荣枯、冰雪消融本就是常事,就如人之生老病死,就算朕是帝王,也强求不来。”

    他语气透着怅然,杨贺抬起眼睛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复杂。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单独这么近地和皇帝相处。

    上辈子的季寰很宠信杨贺。

    太后强势,外戚也盛,太后死了之后皇帝和外戚之间矛盾丛生。那时杨贺已经掌了内官监,是天子近臣,深得帝王信任。

    他帮皇帝剪除外戚,打压太后旧臣,是皇帝手中一把最锐利的刀。

    就连锦衣卫,后来都被杨贺攥在了手里。

    偌大朝堂成了一言堂。

    慢慢地,皇帝也不再管朝政,终日在宫里种花遛狗,今天画丹青,明天做木匠。兴致来了,拉着杨贺看他种下的小花儿发芽,守着蛹里的蚕破茧而出,玩物丧志,越发不思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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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寰突然说:“为何这般看着朕?”

    杨贺猛地回过神,躬着身道:“奴才无状,一时失态——”

    季寰笑了笑,说:“罢了,朕乏了,回宫去了。”

    “奴才恭送陛下。”

    他看着季寰离去,空气里还留着股子药味儿,想是在太后榻前侍疾,守了一整宿。

    杨贺看着皇帝拨弄过的叶子,霜已经化了,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杨贺突然想到,既然太后关了季尧这么多年,为什么还会留他一条命?

    皇帝仁慈心软,如果不是太后铁血手腕将其他皇子都除了,皇帝的皇位未必坐得安稳。如今只剩了个季尧,依皇帝心性,一旦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兄弟,还在冷宫里过了这么多年,必定会善待于他。

    太后不会让季尧活着,给皇帝留下隐患。

    她要杀季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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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贺伸手折下那片叶子,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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