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刃恒/all恒】小青龙春情录_【景恒/路人N待/be/殴打/丹恒是景元舅娘/中秋贺文】垂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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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恒/路人N待/be/殴打/丹恒是景元舅娘/中秋贺文】垂垂 (第6/6页)

来给她这个正房请安,他伏在地上,抬头的时候,她分明看见这孩子眼里的光彩——是了,他分明还是个孩子,只大了景元四岁,脸庞固然好看,只是有些稚嫩。他们教她要做出些正房的姿态来,压着他才好,免得他恃宠而骄,给她使绊子,于是她便板着张脸,故意训他来得晚。

    他却也不辩解,跪坐的时候,手腕露出些伤,是她熟悉的,青紫的伤口。

    他住进了偏房,那地方常年照不到太阳,阴暗得紧。他也不挑,只是喜欢靠在门框上,不爱进屋待着,那屋里就他一个人,空荡得出奇,她知道他肯定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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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时候也想,倘若她成婚那年就生了孩子,应当也是丹恒这么大了。应当是在私塾读书,就像景元一样。

    这不是什么人待的地方,她想,现在丹恒终于走了,他早该走的。

    火还在烧,灼烧得她眼睛有些疼,不由得揉了揉。景元没说话,安静得像一棵柳树,甚至于连啜泣声也没有了,像是要融进空气里,当一个影子。

    “该吃饭了。”舅娘如此说。

    再转头,景元眼眶还红着,脸上的泪已是擦干净了。

    “好。”他轻声答应道。

    景元在家只待了三天。父母倒是不舍,但他执意要走,也没什么办法。舅舅这几年有些疯疯傻傻的,也不太认得人,景元每日去看他的时候,他只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止不住地想丹恒。他还是觉得恍惚,四年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但是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走的时候他提了个布包,没带什么多余的东西,倒是一身轻。

    舅娘告诉他丹恒没有坟,自然也没有祭奠的去处。问他要不要去河边走走,他只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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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去了。”他侧头说。

    他只在路口回头望了望,河边应当早就没了东西,连同那些柳树都给烧了个一干二净,哪里还有剩下的影子。但他老觉得那里应该是有一棵树的,恍惚间看见柳树垂垂的枝条在空气里晃动,还刚刚发了芽,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他愈发沉默,到看不见房屋为止,没再说一句话。

    景元,享年95岁,终身未娶,因而遗物交于学生代为处理。

    她是景元去世以前收的最后一个学生,近日正准备与未婚夫成婚,听闻恩师驾鹤西去,赶来为他吊唁。她与众学生一同收拾恩师的遗物,从浩如烟海的书籍里翻出了一本陈旧的笔记。

    那笔记看上去被人翻过很多遍了,但是依旧完好,上面用蓝黑墨水的钢笔写满了字迹。

    她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其实并不常想起他,只是如今,潮水一般的回忆涌来,就要将我溺亡其中。”

    她有些好奇,于是接着往下翻,这似乎是一本日记,上面还有日期。

    “过去的那么多年,我向来看不见他。我不停埋首于诸多工作之中,以为如此便可遗忘。而当我垂垂老矣,才发现这并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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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记不清他的脸了。

    从十三岁第一次见面开始,到我离开家,记忆也逐渐模糊了。七十年了,我想,已经七十年了,我昨日去看那条河流,发现那小河沟早就填平了,柳树也没了踪影,这下我连他是在哪里跳下去的也不知道了。这世间也只有我记得他了,但也仅仅是记得。

    他从哪里嫁过来的,过去什么样子,有什么喜好,家里几口人,我统统都不知道。

    我想了想,与他相见的日子不过就那么短短一段时间,少得可怜。我拼命回忆每一天发生的事情,拼命的想他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但是总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看不清楚。

    我记得有天似乎是我拿了并不好吃的糕点,或者只是他不喜欢,他便少有的皱着脸,居然有些孩子气起来了。嘟嘟囔囔的,倒也不怪罪我,只是盯着那油布包,显得有些心疼。

    “多可惜。”

    他这么说。

    我不理解,只以为他是觉得不好吃,扔了又可惜,才这么说,于是许诺他下次定仔细顺着他的口味挑。他却不说什么,只是侧头往我身上靠靠,我生怕他听见我心如擂鼓,情难自抑,他却说不是如此。

    现在想想,他感受这个世界的机会屈指可数,要扔掉这东西,即使无用,他也觉得可惜。

    只有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拼凑在一起,我自然知道这不是真实的他,连十分之一也没有,这只是我的回忆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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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昨日竟梦见他了。

    这倒是难得,他向来是不愿入我的梦的。我迷迷糊糊,在梦里睁眼,看见他正坐在学校的长椅上,手里握着本书。光影从他头上垂下来,摇摇晃晃,令我莫名想起些垂柳来。

    这地方我记得那些孩子常常来逛,为此我平日都避着这边走,怕惊扰了他们的雅兴。

    他却坐在这里,是的,倘若按照他的年纪,确实是应当坐在这里的。

    有朋友喊他,他便回过头去应了声,收拾着书包就要走。我出声喊住了他,他看着我,却像不认识我似的,疑惑地偏了偏头。

    而后他笑了,穿堂过的柳风似的,笑得我心里一颤。

    于是我便知道这是梦了,于是这梦便该醒了。

    我自觉应当时日无多,近日常常忘事,有时候竟想不起他了。

    于是我便把这本笔记放到床头,每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我不情愿忘记他,于是天天想,日日念。

    我想其实这是好的。他应当早就融进了山水里,抛却一身束缚去了。

    2

    舅娘去世那年,她握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我惊觉昔日养尊处优的她,手上竟也有不少茧子,像我小时候见过的长工。

    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是最幸运的那个,原本就应当知足。如今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我走了,他留下的最后一缕痕迹便也不在了,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我心知留不住他,他是天赐我的美梦,梦醒了他就走了。

    我也要走了。只是我知道看不见他的,他不肯来见我。

    当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合上日记。这看上去像是恩师所写的回忆录,她并未听他说过关于此人的事,甚至姓名,里面也未提及。倒像是写了些片段式的梦境,前后也不一定连贯,看去多少令人有些不解。

    “这是什么?”

    “笔记罢了。”她摇摇头,不甚在意地说,“与恩师烧了去吧,留着也无用。”

    师兄应下,接过去放进了纸箱里。她无意间抬头,看见恩师的房外竟然种了棵柳树,长的还不大,晃悠悠的,在即将到来的温风里,枝叶垂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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