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命_第三章 初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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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初见 (第2/2页)

点不敢直视眼前人,垂着头说:“一叶渡江……改日吧,改日我教你。”

    祁玉成看到他泛着薄红的耳尖,终于意识到此情此景两人有多亲密,他忸怩地咳了声偏开头,慢慢站起身来,“说好了啊,明日我得听课,后日你教我。”

    说完他向项文辞伸出手,那只手干燥白皙骨节分明,掌心布满常年握剑磨出的厚茧。

    项文辞点了点头仍旧没抬眼看他,伸手握住了祁玉成,被他轻而易举拉起身,闻到迎面而来的墨兰幽香。

    当晚项文辞越想越觉不甘,竟被这么个纨绔制住,辗转反侧良久才睡着,第二天他誓要报一箭之仇。

    清晨鸟鸣啁啾,祁玉成跟着一众内门弟子坐在书堂里,听他爹和二哥对论。他本就不爱参与策论,是被祁琛耳提面命甚至家法伺候多次才被迫旁听的,今日又有个新玩伴在山中,更是心不在焉,但他挨打挨怕了,就是耗也得耗到父亲回房休息再溜。

    日头渐渐高升,祁玉成昏昏欲睡歪在案上,正在他快要去见周公时,一枚竹叶带着劲风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哎哟!”祁玉成捂着发红的额头恶狠狠一脚蹬翻桌案,祁琛当即看过来,祁司衡也转眼一看,弟弟满身戾气恨不得吃人泄愤,再一看他爹黑着脸像是凶神恶煞,忙从中开解,“玉成,昨晚没睡好?去窗口站一会儿,吹吹凉风醒醒神。”

    祁玉成却不吃这套,骤然受惊睡意全无,他拍案而起吼道:“祁封!出去把作乱的抓进来!让他跟着一起听!”

    祁封立刻站起身,看了眼祁玉成又看了眼祁琛,不敢动作,解释说:“少爷,小的……抓不住项公子啊……”

    祁琛冷哼道:“别耽搁其他人学习,你去窗边站着。”

    祁玉成愤然起身走到窗边,歪三扭四地靠在雕花窗框上,远远瞪着他的小厮。

    祁封在原位如坐针毡,不知自己说句实话而已,怎么又触了这祖宗的霉头。

    “哎,玉成兄!”

    不过片刻,项文辞又来sao扰他,打定主意既不让他睡好又不让他听课,蹲在窗下小声说:“这帷幄之术你听得懂?莫不是装腔作势,实则文武都稀松,如是这般,单凭我,将来可护不住你啊。”

    项文辞口中叼着个竹叶梗靠坐在墙根,用只有祁玉成听得见的声音戏弄他。

    项文辞本心想,在祁琛的眼皮子底下祁玉成大概只有忍气吞声了,谁料那人嚣张惯了,丝毫不把亲爹放在眼里,转过身来,手肘撑着窗沿探出头,回道:“文辞,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还是读过两本书的。”

    项文辞仰起脸,一张嘴竹叶梗便掉在了地上,他盯着祁玉成光洁的下巴颏和少年人随着发声而滑动的喉结,愣愣地看祁玉成公然跟他爹作对。

    祁玉成低头看他,随即一扫阴霾噗嗤一乐,实在是因为项文辞老老实实的样子看起来温顺可人,此时一脸木讷很有几分天真,他没忍住探出手揉乱了项文辞整齐的束发。

    正这时祁琛低缓的嗓音从堂中传来,“玉成,你来说,若是连题也没听清就出去罚站到傍晚。”

    祁玉成马上收手回头,对着他父亲扬声说:“那这一题就容我妄议两句。”

    堂中弟子皆闻声看来,祁玉成一改先前或疲乏或浮躁的状貌,挺拔肃立于窗前,竟有种爽朗清举之感。

    “延祚年间时弊与前朝不同,但一脉相承,归根结底是朋党之争。如二哥所言,暴乱十年,夷狄虎视眈眈,培植江湖势力、藩镇兵力是不得已而为之,也实属必要。然陛下归朝后大臣与地方武力集团结党营私,朝中势单力薄者为自保寻求依仗,也与江湖势力有所牵连,是为祸患。政见有悖则已,小打小闹一出,最不济一两件事办不成,害人害命的毕竟不多,废法不废人便罢了。但也不乏恶意攻讦、中饱私囊、擅屯兵马、暴兵拥主者,此类当诛,但却不适宜太激进。恕我直言,陛下与爹情同手足,君臣相惜,治人驭众尚可,cao权司衡却不行。陛下对爹宠信太甚,即便爹本无意,也已经卷入党争之中,成为最大的一支派系。再者,爹数年间雷霆手段,诛杀、罢免祸乱朝纲者无数,但在有心人眼里,此举乃是铲除异己。”

    说到此处,堂内忽起窃窃之声,众弟子皆为祁玉成的出言不逊口无遮拦骇然,纷纷打量着祁琛的神色。

    项文辞也目光一凝,屏息以待下文。

    祁琛低沉的嗓音响起,听不出明显的情绪,“依你之见,何为上策?”

    “一则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避免重臣党羽怙势作威,此一策应徐徐图之。二则立法变法,以法治人,用好治权之权、治吏之吏,使附逆从贼者伏诛,判处尽数有明文可依,此一策却需更深厚的根基。无论如何,陛下年迈,以爹一己之力实难扭转乱象,祁家也是时候躬身入局寻求结盟了。”

    书堂内一时寂静无声,窗外蝉鸣迭起才让项文辞逐渐回神,他缓缓起身,隔着窗棂上镂刻的金丝雀望着祁玉成的背脊。

    众弟子似乎对于祁玉成的论断见怪不怪,上首处祁琛和祁司衡也在认真考量他的提议,他便知道这人被摁在内门听策论是因为他有这才能,纵然心思不在此处,却也有些独到见解,同时他也知道,这人偏要修剑的确是屈才了。

    “看,我爹没反驳。”祁玉成回头朝着项文辞笑道。

    话音刚落祁琛出声了,“玉成。”

    祁玉成赶忙一整袍袖挺拔站好,等待他爹的评判,“你玩去吧,我再好好想想,晚上你和你二哥过来书房,我们父子三人再叙。”

    祁玉成欢呼一声,抱拳答道:“是!”

    随即手撑窗台腾跃而起,落在项文辞身前,抬臂揽着他向马厩走去,作势悄声说:“读几本书还是有些用途,虽说这玩意儿枯燥没人真的爱听,但装腔作势唬人还行,这会子还能凭本事躲懒。走,山里跑马去。”

    项文辞被他搭着肩,兰草般淡雅的气味氤氲周身,在林木的馥郁中像一缕轻烟别具一格。

    从这时项文辞才觉出此人身上有那么几个优点,有点学问,且不骛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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