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观众席的缺口 (第1/1页)

    脚步声在巷子深处扩散，像有人踩着紧凑的节拍靠近。

    顾沈手指微动，将拆掉电池的录音装置塞进风衣内侧，转头看齐知行：「靠墙，别动。」

    「我不习惯当观众。」齐知行的声音压得很低。

    「今晚你不是观众。」顾沈语气平淡，却像一把刀把空气分开，「今晚你是……下一幕的演员。」

    两人对视一瞬。巷子另一端的黑影已经近到能看清轮廓——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脚步声错开，像排练过的走位。

    领头的戴着bAng球帽，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拎着一个长条形包；後面两个人分别拿着摄影机和扩音器，镜头对准他们的方向，像是在拍一场早已写好的戏。

    「我们……是在被直播？」齐知行的眉间微蹙。

    「更糟——是被排练。」顾沈侧过身，让自己的影子刚好挡住齐知行的正面，「你看，那三个人的站位——舞台三角形。」

    bAng球帽男停在两米外，慢慢拉开长条形包的拉链，露出里面的道具——一把没有开锋的银sE匕首，反S着路灯忽明忽暗的光。

    「顾沈，齐知行——轮到你们了。」他的声音经过扩音器变得失真，像从很远的观众席传来。

    顾沈向前一步，语气平静：「剧本在哪里？」

    「你们手上。」bAng球帽男笑了一声，「只是你们还没翻到那一页。」

    「那我改台词呢？」顾沈反问。

    「改台词，观众会失望。」那人歪了歪头，「不过——我个人，倒是喜欢看人即兴。」

    齐知行感觉到顾沈的肩膀微微紧了一瞬，接着整个人放松下来——那是他要动手的信号。

    下一秒，顾沈突然抬手，抓住对方握刀的手腕，顺势往身後一拉，利用力矩将bAng球帽男反锁。

    「摄影关掉。」顾沈冷声说。

    摄影师迟疑了一下，齐知行已经上前一步，把相机夺过来，直接关机。

    三人被b到墙角，bAng球帽男的呼x1变得急促：「你这样，观众席会空下去的。」

    「那就让它空着。」顾沈扣住他的手，压得更紧，「谁是作者？」

    对方咬紧牙关，沉默了几秒，才挤出一句：「第零排。」

    齐知行心头一震——这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每一次，它都像是另一扇门的影子。

    「第零排在哪？」他问。

    bAng球帽男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在你们看不见的位置——但它一直在看着你们。」

    顾沈松开手，对方跌坐在地。摄影师与扩音器男急忙扶他走，但走之前，那人从口袋里扔出一个小小的东西，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是一张票。

    齐知行捡起来，发现那票的正面是普通的舞台演出票样式，演出名称空白，座位号写着「第零排?02」。

    背面印着一行红字：「入场代价：一个真相。」

    「什麽意思？」齐知行低声问。

    「意味着他们会用一个真相，换你进场。」顾沈垂眼看着那张票，「而真相的价值……由他们决定。」

    「那我们不进场呢？」

    「那他们就用另一种方式——让真相自己跑到你手里。」顾沈抬头看他，「但那通常会伴随……代价。」

    齐知行没有追问，他知道顾沈说的「代价」不只是物质或名誉上的损失，更可能是人。

    两人沿着河岸走回。夜sE在水面铺开一层薄亮，风带着cHa0味。

    「你刚才，为什麽不直接b他说出作者是谁？」齐知行问。

    「因为他不知道。」顾沈的声音很轻，「他只是拿着剧本的演员——和我们一样。」

    「你承认你是演员？」

    「在某种意义上，是。」顾沈顿了一下，「但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是被临时拉上台的——我，是生在台上的。」

    齐知行侧过脸看他，那句话像带着重量的暗示。

    「所以，你b我更知道这场戏的规则？」

    顾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河水的反光，彷佛那里藏着什麽答案。

    回到公寓时，齐知行刚打开门，就察觉到不对——鞋柜的摆放角度偏了半公分，桌上的水杯位置b早晨靠左了一点。

    他伸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进屋查看。

    书桌上多了一本剧本，封面同样印着「剧本终章」，但这一次，内页不是空白。第一页的开头，写着——

    场次：第三幕?观众席的缺口

    角sE：顾沈、齐知行

    走位：齐知行向顾沈靠近一步

    台词：——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站在台上。

    齐知行盯着那行字，心脏微微发紧。那句台词，他曾经在脑子里想过，但从未说出口。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给顾沈：「你回家了吗？」

    「还在外面。」顾沈的声音带着背景风声，「怎麽？」

    「我家被动过。」齐知行低声说，「而且——他们知道我们的下一句台词。」

    不到二十分钟，顾沈就到了。

    他拿起那本剧本，翻看几页後，抬眼：「纸张是新的，墨水却是老式的——像是故意用不合时宜的东西制造错位感。」

    「为什麽要写我们的台词？」齐知行问。

    「因为对观众来说，最大的刺激是——看见还没发生的事，然後等它发生。」顾沈放下书，「这样他们才会留在座位上。」

    齐知行握紧拳头：「那如果我们不照着说呢？」

    「那他们就会制造一个场景，b我们说。」顾沈顿了顿，看着他，「就像今晚。」

    齐知行忽然意识到——刚才在巷子里，顾沈让自己靠墙的时候，那句「今晚你是下一幕的演员」，或许不只是警告，而是一个被迫的现实。

    夜更深了。窗外的街道安静下来，只剩偶尔经过的车灯划过墙壁。

    齐知行站在窗边，背後是顾沈的影子。两人之间的距离b平常近了一点。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按照他们的剧本走，才能换来一个真相——你会怎麽选？」齐知行问。

    顾沈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齐知行身後，低声道：「那得看真相是关於什麽……以及关於谁。」

    齐知行转过身，与他对视：「如果是关於我的？」

    顾沈的眼神没有闪躲，却b任何时候都安静：「那我会改剧本。」

    那句话不重，却像一锤敲在齐知行心口。

    他忽然想起那张票背面的字——入场代价：一个真相。

    或许，真相本身，就是某种交换。

    凌晨一点，手机震动。匿名邮件，附件是一张照片——

    画面是剧院的观众席，但座位全空，只有舞台上有两个人影，站在灯光下，正是他们。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

    「第零排，永远有人在看。」

    齐知行抬头，顾沈正靠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另一封邮件，神情专注而沉着。

    他没有问那封邮件的内容，因为他知道——很快，他们会一起站上那个舞台。

    只是，这一次，他不打算坐在观众席的缺口里。

    他要和顾沈并肩，在灯光下，走到最後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