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1/1页)

    在开封其实并没有在伏龙谷那么自由，不管是对于公子羽，还是对于沈孤鸿。

    忠孝王一案的平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还是少不了与宫里走动。还有接任青龙会的事，还有许多要去准备。沈孤鸿连日外出，却不许公子羽踏出别苑一步。

    “谁叫你不听话，非要跟着来开封，如今禁足你，是惩罚。”

    公子羽气道：“可那晚你已经罚过了。”

    “那是罚你擅自把我的货给扔了的，两码事。”

    说起那晚沈孤鸿就很难不去回味，公子羽初经男丨yin之事，又被他半逼迫半哄劝着自己动手准备，种种反应美妙非凡。后来两人默认了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夜夜同床，亦然少不了行事。只是再怎么哄公子羽都不愿自己动手，沈孤鸿甚至想，要不要以此作为交换，若他愿意再像那夜般做一次，他可以带他出去走走。

    但那太过有威胁的感觉，沈孤鸿并不想他和阿雁的这段感情染上不纯粹的色彩。

    可他忘了。

    公子羽在他身边乖巧得太久，让他都忘记了，他们之间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一开始就不是纯粹的。

    无数珍奇被送进别院，公子羽也适当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喜欢，特意选了个红木架子，将沈孤鸿选的古董好好安置在上面，唯一高光就这一刻，后来再也没有人去看一看它们。

    公子羽常看的是天空。

    他特意把坐榻拉到窗边，泡一壶茶，盘腿坐上，抬头透过窗户，方方窄窄的一瓦天空，湛蓝澄澈，在春深时也算好颜色，却连几只鸟都挽留不住。

    公子羽折下窗口种着的吊兰的软叶，并指一扔，柔软的叶片借力乘风，似一支不起眼的小飞镖，破空而上，穿过麻雀翅膀，快到rou眼难以捕捉。

    黑色的影坠到院子里，沈逆风不动声色抬脚从麻雀尸体上跨过去，冲着公子羽一拱手：“公子，严大人的贺礼送到了堂前，可要去挑一些合眼缘的？”

    早在公子羽躲在货箱里被发现的当晚，沈孤鸿就去信将沈逆风叫回了开封，依旧是监视公子羽。有过东越被打晕的前车之鉴，现在沈逆风甚至不敢走在公子羽前面，平时要是没事，也是在公子羽所在的别院周围转悠，是万万不敢再和公子羽共处一室了。

    不过大抵是被沈孤鸿责备过，来开封后公子羽格外乖巧，虽然经常跟沈孤鸿抱怨，但到底没有自己偷溜出去。

    “不用了，架子里放不下了，入库吧。”

    沈逆风点头称是，观察了一下公子羽的脸色，轻声道：“谷主今晚不回来用饭了，公子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去准备。”

    公子羽托腮想了会，“有酒吗？”

    沈逆风为难道：“公子你身体还没好妥。”

    公子羽难得没难为他，下巴点点那只鸟尸：“那你把那只鸟给我烤了吧。”

    沈逆风自然是不敢将这瘦骨嶙峋的麻雀烤了给公子羽当晚饭的，他派人去一醉轩买了那里最火的辣子鸡，红彤彤的只见辣子不见鸡，放在公子羽面前，映得公子羽本就气色不好的脸更是苍白如雪。

    公子羽不动声色吃完了，连边角辣椒都没放过。沈逆风感叹他曾经不愧能娶巴蜀人，吃辣功夫果真了得。当然沈逆风也没别的参照，他跟沈孤鸿待得久了，饮食一向是跟着沈孤鸿的口味，比较清淡。看着这么一盘干辣子，还以为很辣，其实不尽然。

    入了夜沈孤鸿回来。公子羽趴在桌上，冷汗将中衣都打湿了，连抬头看一眼他都不能。沈孤鸿见他攥着拳头抵在胃在的地方，猜到他是胃疼，内力从他背心催入暖他五脏，问他：“今日吃了什么？”

    公子羽着重强调了一下沈逆风：“沈护卫买的辣子鸡。”

    然后沈逆风就去领罚了。

    公子羽奇迹地马上好了起来，他靠在沈孤鸿肩头，手里捧着茶盏，沈孤鸿查着账，不时翻一页账本。虫鸣啾啾，皓月清风，公子羽突觉自己前半生再也没有如此安宁平静的时刻了，明明就在此时此地发生着，却已经感到不舍，就忍不住再靠近了一些。

    沈孤鸿被他一挤，顺手将人揽在怀里，“你又欺负逆风。”

    公子羽笑道：“你不会因此生气的。”

    沈孤鸿无奈，“我知道你心有不快......今日没你喜欢的东西？”

    公子羽道：“不是你送的，不喜欢。”

    “我前段时间为了哄你四处寻找古董，让他们知道了，误以为我喜欢......如今他们投其所好来送我，我又拿来送你，一样的。”

    “不一样。”公子羽偏头想了想，“我曾经......”

    他曾经很用心的为某个人准备礼物，亲手做的，那个人很高兴，常随身带着。可是他却突然想不起来是为谁做的，又是做的什么。公子羽沉思了一阵，抬眼看到沈孤鸿认真看着看着自己，愧然一笑：“我又忘了。”

    沈孤鸿垂下头亲吻他：“不用去想，现在这样就很好。你想要什么？我送给你。”

    “哪有人送礼还要问别人？没惊喜。”

    沈孤鸿想了一夜，去仓库里挑了块翡翠料子。这块翡翠只简单雕琢成带着云纹的小牌子，但足够用了。沈孤鸿简单地学过些雕刻，在伏龙谷的时候，他时常把玩沈孤雁的小鹰，翅膀的花纹都有些被磨掉了，他怕沈孤雁回来生气，就去学了一两招手法，又给它雕了回去。现在要雕这个玉牌，复杂的他做不了，刻几个字还是绰绰有余的。

    ——“共成枯骨两如何”。

    他洗去玉牌上的碎屑，找根红绳随便拴着，想着若公子羽真的喜欢，待开封事了，回伏龙谷再找个绣娘好好的编个花样做条带子给他戴上。

    他推开门走进别院，公子羽立于桐花树下，风穿院而过，吹拂起他银白发丝，桐花簌簌，茫茫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