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我 (第2/2页)

，只是抬头看了看外面风起云涌的天，意味不明道：“要变天了。”

    徐婉仪目光闪动，没有吭声。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此生空过，后悔莫追……”太后的手指捏着佛珠手串不断拨动，口中念念有词。许久，她睁开浑浊的眼，喃喃道，“是哀家做了错事，要下地狱的。”

    就算没有季则渊帮衬，李泽玉和云妃也绝不是省油的灯，李修宁这种千娇万宠里长大的皇子，折在他们手里，不冤枉。

    这是晏惊棠在宫中一路走下来的感受。

    从朱成钧谋反到季则渊围城，这才多久，皇宫中已经没有外人了。

    他一路走到昭明帝的寝殿，居然都没有一个人拦着。

    寝殿中，昭明帝躺在榻上，就这么几天，他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头发也花白了许多，人好像也生着病，面庞干枯消瘦，好像命不久矣。

    见了晏惊棠，他一下子从龙床上弹起来，回光返照似的抓住他的手腕，好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惊棠，你救救朕，云妃那毒妇，李泽玉那逆子，他们把朕囚禁在这里！他们要谋反！”

    晏惊棠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他体弱，一时间竟也挣扎不开。

    李泽玉早在他出将军府时就与他分开了，为了撇清干系——现在正不知道躲在哪看热闹呢，晏惊棠左右无援，索性没挣扎，只是叹了口气，轻声道：“陛下不信任臣。”

    昭明帝哆嗦着抓住他：“朕信任你！朕当然信任你！兵马，财富，美人……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你救救朕！”

    晏惊棠没理他，继续道：“陛下不信任臣，却又忌惮臣，于是千方百计夺了臣的权力，叫定北侯府沦为朝中笑柄……陛下这般肆无忌惮，是不是也觉得，定北侯府不会谋反？”

    昭明帝的表情僵住了，抓住他的手放开，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晏惊棠拂了拂被扯乱的衣袖，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刃，慢悠悠道，“陛下叫臣救你，可臣现在自身难保了，如何能救你？”

    他顿了顿，对上昭明帝惊恐的目光，弯着眼睛笑起来：“臣受人之托，来送陛下上路。”

    昭明帝一下子跌在地上。

    大风过境，战后的土地上风沙如同雪片似的飞舞，迷了人眼，叫人心焦。

    此时季则渊还在帐中坐镇，手边瘫着一堆莫名其妙的文书——宁乘风叫人送过来的，什么都有，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不如回去陪晏惊棠。

    他对着这一堆枯燥乏味的东西，近乎生出了撂挑子不干的情绪。

    忽然，外面有一个士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跪地高呼：“不好了将军，定北侯造反，闯进皇宫挟持了陛下——”

    季则渊手指狠狠一抽，桌案都要捏碎了，面部狰狞道：“你说什么！”

    什么造反？晏惊棠怎么可能会造反——他怎么跑出去的？

    来不及细想，他将桌案一推，起身朝外走去。

    刚刚出了帐，宁乘风就从旁边快步跟上来，好像等了他许久似的：“待会儿进了宫，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你都知道吗？”

    季则渊想到了那一堆流水账似的文书，想到晏惊棠莫名其妙的跑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声问道：“你跟李泽玉，你们两个背着我做了什么？”

    “不管属下做那什么，都是为了您好，”宁乘风沉声道，“大殿下说得没错，晏氏不倒，西北军就不会是您的。”

    “那糟老头有什么难杀的轮得到晏惊棠插手？”季则渊情绪有些失控，吼道，“不需要他，不需要他我也一样可以报仇！”

    宁乘风对上他通红的眼，一字一顿道：“可我们要的不仅仅是皇帝死。我们那么多旧人都跟着你，是想要为王爷平反，要给死去的人一个清白公正的交代，要续上镇南王府的荣光……你需要这些兵马，你明白的，世子。”

    他叫他世子。

    爹娘死后，鲜少有人这么叫他了。

    久到，他都快忘了——

    少时流落在外，被李泽玉救进端王府，按影卫给他编号，寅字第九，所以叫寅九。

    后来遇见晏惊棠，一言不合问他真名，他母亲姓沈，小名小雀儿，所以他告诉晏惊棠说他叫沈榷。

    再后来少年气盛，因为一些小事离开定北侯府一走了之，又改了个名叫季则渊。

    可这些都不是他的名字。

    他叫李则渊，不仅是李则渊，还是已故镇南王李聿的独子。

    他闭上嘴不再问，只飞快地往前走。

    道理他都明白……李则渊攥紧了拳头，可他做不到。

    弑君叛国是重罪，是天下之大不韪——而后不管是谁做了皇帝，晏惊棠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得救他。

    李则渊翻身上马，朝着皇宫一路狂奔，从未有一刻如此心焦。

    晏惊棠，他想。

    你等等我，就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