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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尘 (第2/2页)

血亲皆为高分化alpha和omega,他们之间仅可能诞育高分化婴儿。“但是我大哥的精神力连中级都没有达到。医生以为是仪器故障,连试了三台,都是同一个结果。”褚屿说。来自高分化家族的夫妇生下低分化孩子的可能性确实存在,但仅为万分之一。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其概率或许会比万分之一更高一些。梅自寒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心中的猜测不由得脱口而出:“所以公爵怀疑你的omega父亲对他不忠?”

    褚屿冷哼了一声,没有否认。这家专供萨图尔努斯贵族的高级医院为迎接公爵继承人的诞生,提前预备好了全基因组检测设备,一小时内就能完成鉴定。但在产房外守候多时的公爵已失去了继续等待的耐心。“褚岚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恢复了当年被买断删除的照片,”褚屿说道,“记者拍到了公爵从医院后门离开的照片,连标题都已经拟好了,就叫‘小医生喜得麟儿,怒公爵拂袖而去’。他走的时候我的omega父亲还在产房里缝合伤口,他看都没有看我哥一眼。”

    尽管人提前走了,鉴定报告还是如期送到了公爵跟前。公爵夫人已是高龄产夫,这场艰难的生产令他元气大伤,等到休养过后身体恢复如初时,恐怕已无再次生育的可能。虽然分化等级低了点,但褚屹作为继承了公爵血脉的亲生独子,也完全具有承袭爵位的资格。不过这个略带遗憾的状况其实没有存在太久。褚屹还未满一岁,公爵府中又传来喜讯,时年三十五岁的公爵夫人再度有孕,而且怀上了三胞胎。

    梅自寒听得云里雾里。他也生过孩子,但褚屿的叙述中所发生的事,和当年产科医生对他的叮嘱颇有出入。难道omega和beta的体格有这样大的差异?剖腹产会在生殖腔留下瘢痕,产后18个月内不宜再次怀孕,否则瘢痕处过薄的生殖腔壁可能成为孕后期的一大风险,尤其是三胞胎这样的高危妊娠。况且公爵夫人第一胎孕育艰难,在身体尚未复原的情况下,三胞胎怎么会来得这么迅速而又顺利。“因为他打了促排针。”褚屿说,“费朗家族消失了,但是超分化alpha计划并没有。公爵大人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妻子,怎么会容许他只生下一个不合格的产品。”

    他生命的最后几个月,是在郊外的公爵旧宅里度过的。公爵府表示夫人需要远离人群、静养保胎,他因此再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猜疑的种子一旦埋下,这段本就虚伪的关系连惨淡的表面功夫都已无法维持下去。“我父亲死后,公爵遣散了在他身边服务过的所有人。不过两年前,我还是找到了一个曾经在旧宅工作过的女佣。我父亲自怀孕后就不被允许踏出旧宅一步。公爵每隔一段时间来看他一次,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糟糕到完全不可交流。他过世那天,这个女佣正好当班。”褚屿语气疏离,像是在讲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那天公爵来了旧宅一趟,他们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大吵一架,他也像往常一样和佣人们说想一个人静静,然后他回到卧室,给自己注射了大剂量催产药物。”

    “他那时候怀孕七个月,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获得了这么多催产素。他死于生殖腔破裂引发的大出血。我和褚岚一出生就住进重症监护室,我们的弟弟没有活下来。”褚屿依旧面无表情,但梅自寒只觉得他的声音里有眼泪的味道,“这一天不是我们的生日。是他为自己选定的,赴死的日子。”

    “他活了三十六年,他的一生就像个笑话。血统是他的原罪,他宁愿放弃一切也要逃离的,又再次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公爵自然很恨我父亲,他无法接受买来的货物竟然有自己的想法,也连带着不待见我们。而我大哥还要更有意思一点。他始终相信是我们的出生带走了父亲,夺走了他拥有的一切。说得好像我们有能力选择自己的出生。他不敢去憎恨真正造成这一切的人,只敢把矛头指向更弱者。不过公爵对此倒是乐见其成。”说到这个,褚屿的语气里不自觉染上一丝讥笑,“他把我和褚屹送进军校,却放任褚岚去了她意向的政法学院;他把实权分给褚屹和褚岚,又把继承人的空壳交给我。他如此小心翼翼地平衡着天平两端的砝码,无非是想让我们无止尽地争斗下去,直到大的吞并小的,强的杀死弱的。他极其傲慢地认为我们是他手里的一盘棋,却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牢不可破的同盟。被他所鄙弃的棋子,也会有调转枪头摧毁棋局的一天。”

    “毕竟褚岚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人期待我们的到来,所以生日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不,不是这样的。梅自寒第一次知道褚屿原来是这样看待自己的。环着他的手臂挨着皮肤,相贴之处传来的清晰脉搏,向梅自寒确认着面前人真实存在。自杀的方式有很多种,褚屿的omega父亲即便已经走到了无力求生的那一步,还是选择用最痛苦但最不伤害孩子的方式结束生命。这是一个绝望的父亲能够给予孩子的最后的爱,这如何不是一种期待。“这个世界上有人期待你,也有人爱着你。”梅自寒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褚屿,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你还存在着,那这一天就是有意义的。这是你在重症监护室里活下去的第一天,是你创造了自己的生命的第一天,所以这一天就是生日。”

    梅自寒的眼睛亮亮的,褚屿从倒映的水光里看见自己的面孔。他这是在哭吗?褚屿不由心神晃荡。原来他在为我心疼。自从长大之后,他早已不再为前尘往事伤怀,只有愤怒才是唯一有意义的攻击性姿态。看着眼前人的眼泪,他的心口终于感受到一丝迟来的钝痛。褚屿毫无章法地咬上梅自寒的嘴唇,抱着他,想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他从来就是身体的一部分。在换气的间隙中,梅自寒听见褚屿问,这一次生日打算送给他什么。梅自寒刚想回答,就被更深地吻了上来。褚屿说:“把你自己送给我,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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