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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2/2页)
一片阳光灿烂中,立着一片矮矮的、破旧的小屋,有的屋子门前还挂了一面小旗。小小的野花开着,在微风里轻摇着。 一个少年坐在屋里,面前安放着一个低矮残破的茶几,屋门半敞。他脚穿拖鞋,身穿藏青色短裤和灰帽衫,帽子戴在头上。 他正专心致志地堆一座石塔,看样子快要完成了。他认真地把最后一颗石子捏在手里,慢慢靠近塔尖。 地面一震,石塔轰然倒下,少年有点泄气。 他耐心将桌面上的灰尘拂干净,从头再来,又到了最后一颗石子。 又一震。 他抹了抹额头沁出的细汗,掸掸手上的土,拾起石子,换了一种更稳固的搭法。最后一颗。他面色凝重地捏着那颗石子,等了一会,左右看了看,轻轻放上去。 成功。 成功地又迎来一震。少年脸上好不容易流露出的喜色一扫而空。 “哗”地一声,他把桌面上的石头全扫到地下,双手捂脸,慢慢把头埋进臂弯。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黑色刘海挡住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的瞳孔是空洞洞的黑色。 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见本该报废的钢丝床上躺着个人,身上盖的衣服和“拉丝床”的老旧程度相差无几。那人的睡姿异常端正——根本是被摆成这样的,脸色因为太脏略向土色靠近。他的表情安详而严肃,瞳距近了点,亚麻色头发一绺一绺有型地支楞着。 那人毫无征兆地醒来,第一反应是摸大腿外侧。少年走上前,随手将一把枪扔在那人头边,直抵太阳xue。那人竟感激不尽地用生硬的葡萄牙语说“谢谢”,一边揣枪入怀。他坐起身,面对一地碎石,只好不知所措地裹紧衣服。 少年没理他,径自拾起石头,一块一块整齐地码在桌角。也许是语言不通,他们双唇紧闭,少年偶尔向那人投去瞻仰死者遗容似的目光,弄得那人毛骨悚然。“需要我用什么方式报答?”此类情况下一走了之挺合适的,但那位青年实在是被少年的无视给唬住。 “你,你,你……”少年终于开口,结结巴巴地说。他不是对语言掌握不深,而是念咒般有节奏地重复,吃力地说出整个句子。“你能,带我,出去吗?”他缓缓说道,仰头,闭眼,和面前的空气祈求流利地讲话的能力。 “当——然可以。”那人迟疑着说,讶于少年憋了半天提出的,是一个如此简单的请求。但若真的简单,他是怎么回事? 少年拿布包好床下东倒西歪的几个瓶罐,拎起布包,讷讷地站着。那人拍拍身上的土,示意少年跟他走。 想离开一个少有人迹的地方,何必依靠搭救每个潦倒的过路人?那人和少年聊天,才听说他由军医教过点急救技巧,后来失散了。少年的名字叫菲尼克斯。 自称阿瑞斯的人倒没兴致勃勃提自己的遭遇,耐心听着菲尼克斯断断续续、其实内容简短的叙述;一双蓝眼睛像冬天的天色,遥远而广阔,如果他穿得整整齐齐,反而会叫人忽略这细节。 这里是战区。战火纷飞,全城布满狙击手,在家里都有被子弹击中的可能。菲尼克斯的刘海随他的步伐一起一伏地颠着,阿瑞斯有时会不自觉地看他一眼。 菲尼克斯撩起刘海,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一条黑缝,眼轮匝肌可怕地萎缩着。在这张脸中间画条线,可以直接写“画皮前”和“画皮后”。阿瑞斯直视他,目光没有躲闪,混着点自责和悲戚,居然有一点父亲的感觉。 他们随偷渡者的浪潮涌入一个像样的城市,想方设法搞到几块钱打公共电话,菲尼克斯对阿瑞斯使用的手段也没做评价,对一路上没怎么见过的事物也不好奇。 户口,衣食住行,解决这些问题不麻烦,但菲尼克斯身上诡异的气质让阿瑞斯无能为力。 菲尼克斯告诉过他,他的眼睛是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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