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热望 (第1/2页)

    我遇见颜城月，是在2016年的11月11日。

    2016年夏季，我刚从邻市的一所二本毕业，在一家小公司做文职工作，勉强能自给自足，可惜到了那年的秋季，公司亏损严重，我就此被裁员。

    我的学历并不高，大部分的公司都看不上我。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投简历面试落选之后，为了糊口，我做了很多零碎的工作，比如在餐馆里端盘洗碗，比如在大街上穿着厚重的玩偶衣服发传单。

    但终究杯水车薪。

    2016年的11月11日，我实在没有办法负担起现在这个房子的房租，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的，我拿着退还的押金，买了次日回到小县城的一班车票。

    由于我买的是最便宜的站票，在交了车票钱之后还有所剩余。平生第一次，我想在离开前，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纸醉金迷，歇斯里底的狂欢一次。至少在某天别人问起我关于这座城市时，除了996的疲惫，蜗居一角的逼仄，我还能有些能作为谈资的故事。

    于是我走进出租屋楼下的那座酒馆，我曾无数次匆匆路过，却未曾光顾的地方。

    也就是在那里，我遇见了颜城月。

    七彩斑斓的聚光灯，震耳欲聋的音响，摇曳的酒杯，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确切的身在其中，又只是于这其中路过，就像是满溢出来的杯中酒，在当啷响的碰杯间洒落无迹。

    “oh，bababibaba，it，sabeautifulday～”身边的酒保也随着音乐轻哼着，脚步轻快的绕开我，仿佛我只是一个开场前的小插曲。

    的确，跟这些穿着潮牌的靓仔靓女们比起来，只有一身洗得发白的运动服，站在这里手足无措的我，显而易见的不属于这里，从前，现在，或将来。

    在向调酒师要了一杯最便宜的，用廉价酒精调制的鸡尾酒之后，我就在整个酒吧最角落最边缘的位置，开启了我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夜。

    老实说，这杯酒的价格都快赶上我一天的伙食费了，所以我并没有续杯的打算。

    杯子里的酒液晶莹剔透，色泽艳丽，不愧是职业调酒师的杰作。

    我尝试着抿了一小口酒，仅仅只是这一小口却让我险些招架不住。

    老天，这么呛人、辛辣的酒，是怎么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的。

    “小哥，第一次来吧。”调酒师看我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吧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起来。

    “对。”我出神的看着调酒师娴熟的晃动各类酒液，全都是我看不懂的洋酒。

    “那你可赶上时候了，今晚‘风声’在我们这儿演出呢。”

    “‘风声’是什么。”

    “咱们本地的一支乐队，没什么名气，但是主唱长得特俊，那一圈，你看，估计都是来看他们主唱的。”调酒师随手指了指围在演出舞台前的一群年轻姑娘。

    “他们没想着签约吗，上电视老赚钱了。”如果主唱真的如调酒师所说一样好看的话，上电视出名应该不难。

    “他们搞摇滚的，早没市场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听听情歌。”调酒师像是有些缅怀的叹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杯酒，“时代变了。”

    随着咚咚锵锵的搬动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盛大开场即将到来。

    舞台后边闲庭信步的走出来了四个穿着夸张的年轻人——夹克，皮裤，银链，过时已久的装束，可惜他们称之为艺术。

    为首的那个应该是他们的主唱。看着二十上下的样子，身材修长，线条流畅，中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微微翘卷，特地化了舞台妆的眼睛因为深邃眉骨的加持，显得格外疏离而神秘。

    最亮眼的是他的下唇正下方的那颗银色唇钉，在舞台灯下闪着光，不羁而张扬。

    “帅吧。”调酒师看我喝不惯酒，给我递了一杯柠檬水。

    “确实帅。”那是有侵略性的，如同利刃一般气质的飒爽，我盯着他，几乎入了迷，“他叫什么啊。”

    “颜城月。”

    名字倒是格外的柔软。

    “大家好，我们是风声，今天晚上将由我们给大家表带来演出。”颜城月的嗓音干净却微微沙哑，像是慵懒的夏日海风轻柔摩挲过我的耳畔。

    “颜城月！”台下传来阵阵尖叫声。

    “第一首歌叫《声声》，在我们的专辑《风》里，大家喜欢的话记得去网难云上听。”

    “声声沉默却又震耳欲聋

    你的目光里剩的遗憾更多

    对峙在街口

    谁也没开口

    声声歉疚却又不肯低头

    不坦诚的人格在相互琢磨

    谁把谁猜透

    谁胜券在握

    ……”

    从沉闷到宣泄，从安静到嘶吼，这是首难度极高却又能够瞬间令人共情的作品，足以证明他们的创作能力。是没有谈过恋爱的我也能想象到的争执与碰撞的摧毁性的力量，如此具象。

    其实我不太爱听吵闹的音乐，更多时候我会选择民谣，那是一种能让人安宁下来的力量。但是他们的作品的确足够优秀，也足够雅俗共赏，能吸引我一直听下去。

    后边的几首歌也是有所创新的摇滚乐，融合了很多风格，做了很多新的尝试，总能让人耳目一新。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我的酒兑柠檬水都不知道已经兑了几杯了。

    “最后一首压轴曲目，是我们的主打曲《风》。”

    “我听见风吹过四季把岁月抚平

    吹着走散的人在远方重聚

    吹起漫山遍野的回音

    只有你听得见的耳语

    我听见风吹起船帆等海浪靠近

    吹着漂流的人在某刻偶遇

    吹起一望无际的沙砾

    只有你听得见的回忆

    ……”

    我听见颜城月在台上唱着，眉目温柔，音色动人，我的心底酒这么从二十几年的永冻之地间溢出了几分不可思议的震颤。我很难形容这首歌给人的感觉，至少那一刻